陈实《世纪新生》映后：我们不可能去反思当前的社会，所以只能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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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书本 X 《世纪新生》

导演: 陈实
类型: 纪录长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片长:88 分钟

剧情简介：1989年，大学生新生入学军训在全国高校大规模铺开。2017年，最后一批90后大学生和第一批00后大学生共同步入大学校园。本片用直接电影的方式记录下了2017年夏天中国南方一所重点高校新生军训的管理和运行。

导演阐释：近30年来，几乎每一个中国的大学生都经历过军训，作为亲历者，每个人都有各自关于军训的感受。学生时代我曾多次置身于这场一年一度的“教育实验”中，但依旧说不清道不明军训的意义，我希望通过这部影片，提供给人们一个旁观且冷静思考大学生军训的契机。

世纪新生|映后

Q：

导演你好，片子里的学生大多是是00后，他们的文化是一种具有明显的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倾向，本片中可以明显感受到学生和军训的老师还有教官之间产生的一种更为融洽的感情。请问你在整个参与拍摄的过程当中，对他们新世纪的这一代的人群的看法是什么？并且您是否认为我们可以做出一个更大的改变，能让两者能够融合得更好？

陈实

世纪新生

A:

首先是对00后的看法，那么其实九八九九年和零一零二年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是普遍这一代人接受东西很新，比如说高中阶段，对像《路边野餐》这样的电影有一个比较出于自己角度的认识，包括他们会接触到二次元，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的文化，有些人开始有自己的信仰，其实这一代的年轻人他们接触的东西日新月异，整个世界是摆在他们面前的。

但是我们的教育体制灌输给他们的东西可能跟十年甚至二三十年之前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包括军训这个事情，我影片开头的一个字幕，它是属于八十年代末，当时全国刚开始军训，它的目的是很强的，就是想让大家有集体意识。

但是军训慢慢进行了这么多年之后，那些执行者，他们不会说我就是要通过军训，让你们了解这个集体的概念，他们其实也就是机械式地每年在重复这个事情，我觉得很多人都是这样，包括辅导员，他们嘴上说的是一套，但是执行起来其实又是另外一套。大家对这个事情也没有一个自己的反思，所以我希望通过这个片子让大家能够想到一些事情，因为我们所有集体主义的东西都是一个巨大的惯性，一层一层执行下来，我们总是去揣摩，上面一层他是什么意思。

但其实上面那一层他都没有这么想，而是我们自己形成了一个这样的习惯，那我是这样过来的，你也应该是这样，然后这样一代一样传下去，所以我觉得这个东西可以大家去思考一下。

Q：

陈导你好，在《世纪新生》里面对军训进行反思的一共是两位学生，一个是稍微有点胖的那个孩子，另外一个是那个幸福的孩子，他们都对于这个军训持消极的态度，抱有批判性。那为什么不选择其它的人物来反映另外一种不同的看法，就比方说找一个人，他对于军训是持有一个正面的态度，并且是从军训中受益的？

陈实

世纪新生

A:

首先那个佛教徒，他其实一开始就是很认可军训这件事情，你看他会打军体拳，在还没有训练的时候，他说他已经有过军营的体验，其实我刚刚开始拍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应该是属于那个对集训会抱有比较正面的看法，包括其他老师都会觉得他应该就是最后那一个走队列的标兵。但是中间他突然受伤了我拍摄的时候没有预料到，之后他开始对这个事情有了自己的一个反思。

另外我其实是想呈现的个体和集体之间的反差，就是大家因为大家可以从整个片子中看到很多动作，大家虽然有不同的意见，但最终都还是选择接受，包括大家练歌的时候会被批评很无奈，但是最后歌唱比赛大家取得了第一名之后，还是会被巨大的集体带来的这种荣誉感而激发，然后自发地唱那个《强军战歌》，然后那个时候大家完全也是被调动起来了，就是集体主义带给大家的这种快乐，或者是心灵上的欢愉，我觉得通过那些场面也都体现出来了。

但是通过这些场面，我并不能够看到一些个体对于军训的反思，所以我会选取那么几个人，然后通过他们来呈现一些观点。我觉得这只是通过不同的手段来呈现，双方的那种观点我觉得还是有的。

Q：

导演你好，在这部电影里面我看到了一些心理实验的影子，比方说在上个世纪美国一个心理学家做了一个这样的实验，就是他让学生一部分人变为管理者，另一部分人变为囚徒，在仅仅在一个月之内，这些囚徒和管理者之间的矛盾就愈变愈激烈，但实际上他们仍旧是平等的同学。在这部片子里面我也看到了学生们突然拥有了一种权利后，他们就会用这些权利，对于比他们地位更低的人发号施令，让这些权利有更强烈的影响。我觉得这部电影相当于把整个社会的权利结构给压缩到了这样一个大学里，您当初在创作的时候有意识到这样一点吗？还有您当时在军训的时候对于军训的态度是什么？

陈实

世纪新生

A:

其实我当时想得没有你这么具体，这个场景其实在我们的教育经历中是时常发生的，从小时候大家就习惯了就高看班干部一眼，然后到了大学，那学长、学姐这样的等级制度好像大家也就是默认的，但是其实在军训的过程中，也有人会在想，你凭什么可以这样，但是大部分人普遍还是是会接受这样的事情。

然后，当时军训时我觉得作为一个男生，跟大家一起吃点苦，我觉得完全没问题，我也不会有太多的反思什么的。所有的反思是我慢慢自己回过头来看，才会有这些东西。所以当我拍到有新生他们直接说出那样的话时，我其实内心是很佩服他们的。然后包括我大二大三的时候自己成为所谓的管理的学长，其实当时我和其他的人会有一些分歧，我觉得大家应该平等交流，没有必要因为早入学一年，就对大家这么吼，但是导致的结果是我和跟我同一年级的同学就有一些隔阂，所以我当时反思应该是在我成为带大家军训的那个角色的时候，我可能从小到大都很接受集体主义这个东西，老师对我的评价就是你是一个非常有集体荣誉感的人，我也非常享受这样的这样的表扬，但是后来慢慢的才开始有一些反思。

Q：

导演你好，我是江南大学一名大三的学生，然后我看了您的这部   就是我觉得特别有意思，里面有一群人物：班助，他们是介于大一新生和辅导员之间的一群人，也是刚从军训过来，现在成为一个管理者的身份，但是我觉得当时他们作为学生来说，也有对军训的抵触心理，但当他们走上这个班助的位置，他们又被迫要去做一些形式化的，套路性的东西，我感觉这个过程把他们的一些个性磨灭了，还是就是说这种让他们成为管理者方式让他们更成熟了，对于这点你有什么看法？

陈实

世纪新生

A：

大家普遍有一个观点，就是我当年受了这个苦，到了这个位置之后，我也要让你们受同样的苦，我觉得这好像是学生中间开玩笑总是会提这样的事情。自己军训的时候晒了太阳，到了新生入学的时候就天天祈祷能出太阳，自己就可以看着他们晒太阳，网上有很多这样的段子，但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这个所谓的管理者的话，我觉得大家是进入了某一种角色，他们可能真的不是说我要有所谓的管理的理念也好，他们只是就是被赋予了这个东西，然后所有的经历告诉他们，就是这么运转的，他们现在成为了中间的一环，就会表现成他们以前见到的那样。

当然也有一些是觉得要把这个东西管理好，要争取成绩。一个团队，他反正也是按照这样固定的模式，在这样的过程中，有自己管理理念的人会比较少，他们所谓的管理者只是成为整个大的管理系统中间的一环，而不是说主动想怎么能充分调动这个团队的主观能动性，这是我对就是这这么一个群体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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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北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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